有一个晚上,我去姐姐家取东西,在他家看了一会儿电视。一直都晚上九点多才离开。姐姐家住小区六楼,我从楼上下来。楼道里很安静,没有亮灯。当我走到四楼的时候,我偶然看见对面那栋楼的窗户开着,透过窗户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客厅里。仔细一看,女人面前的沙发上还斜靠着一个男的。女的一直站着,起初是站在原地,双手扬起又放下。像是在跟男人说着什么。由于距离远,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。过了一会儿,女的好像很生气的样子,开始在客厅里不停地走动。情绪显得非常激动。而男人一直躺着。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再说话。
他们可能是一对夫妻,从体貌特征看年纪应该在三十岁左右。我的第一个反应是他们可能在吵架。出于好奇心的驱使,我停下了脚步,站在黑暗的楼道里观察这对爱人会不会打起来。
女的一直在客厅里不断走动,偶尔还走到男人面前抓男人的领子。男人一直没有动。
我当时想,如果我要是那个男人该怎么办?我该怎么劝慰生气的老婆?
过了一会儿,不见男人有动静。
我想,他们可能会就这样冷战下去。
我都打算走了。
可是,这时,女人再次走到男人面前抓扯男人的衣服。
我以为那男的会生气地暴跳起来。
可是,我想错了。
那男的伸手顺势把女人抱在怀里,然后就开始亲吻。女的极力挣扎,不断反抗。但男人丝毫不放松,一直在亲吻、抚摸。
然后,女人就软绵绵很服帖地躺倒在了沙发上。
接下来的事情,我不说你也很明白了。我默默地走下了楼道。(别误会,我其实是想看完整个过程的。可是我听到一楼有脚步声,我害怕有人上来撞见。所以呢,我提前撤了)
就这样,我无意间目睹了一对爱人从争吵到亲热的全过程。你也许会很污地认为我硬了,而实际是我差点哭了出来。窗户里的那一幕让我无比感动。那一幕让我觉得这世界是多么美好。
房间里的女人情绪激动,也许是在数落爱人的缺点,也许是在诉说心中的气愤,这些都是他深深爱着对方的表现。而男人呢,他言语不多,直接用心动让女人见到他的真心。那男人的方式真是很巧妙。言语是误解的开始,真正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不需要那么多言语的解释。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够表露内心。
还记得电影《窃听风暴》中的情报官员威茨格尔吗?当他听到作家德莱曼和女演员上床的时候,他被深深触动。当他听德莱曼弹完《好人奏鸣曲》时,他彻底改变了。从一个冷酷无情的情报官变成了一个好人。
而我看到房间里的那对爱人时,我的心颤动了起来。我忽然意识到,我对这个世界的态度过于冰冷。
那晚,我无意间窥探到了一对普通爱人的幸福生活,让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温馨浪漫。
那晚的一幕深深镂刻在我脑海里,每当我颓废绝望的时候,每当我彷徨无助的时候,每当我一个人在深夜喝着咖啡透过窗户看城市灯光的时候,我都会想起那对幸福甜蜜的爱人。
每当我看到一批又一批上访群众,每当我看到街头、车站的乞丐,每当我看到皱纹就像是土坡上的沟渠的衣衫褴褛的老人,我都忍不住要诅咒这个世界,我愤怒,恼火。可是,此时我想起了那对爱人。我在黑暗中看到的那对爱人。由此我想到,这世界其实并不那么坏。还是挺温暖。
每当我对人生迷惘徘徊的时候,每当我对未来失去信心的时候,每当我愤世嫉俗的时候,我会想到那对在沙发上亲热的爱人。他们的方式似乎在告诉我,这世界的坏是我们每个人一点点累积的结果。这世界的好,也是我们每个人一点点累积的结果。我由此坚定了不断努力的决心。
地球以其永不变更的脚步转动着,时间以其永不停歇的脚步前进着。我站在夜的星空下,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,看着那些模糊了又清晰了的面孔,看着我走过的三十个春夏秋冬,眼前放佛明亮了许多。
评论